海南广电主持人肖程皓,因为表达「日本发生地震是报应」，被电视台认定为「不当言论」，暂停了工作。

　　评论区里，大量网友对此感到遗憾，认为处理过重，反而应该将说实话的主持人「升职加薪」。更有甚者，把矛头指向了处理主持人的电视台，指其是「日奸」。这是典型的回旋U型锁。

　　造成这种场面出现，折射出长期以来，从电视剧、电影到新闻，无休止的仇日教育和仇日传播，对于一代人甚至数代人的肌肉记忆。改革开放40年以后，民众在观感上对于中西方、中日，甚至绝大多数国家都谈不上友好。如今更甚。

　　对于日本这个国家的态度，我一直是矛盾的。这种矛盾在于死点，从小的教育让我深刻地了解和认识，日军侵华时，曾经犯下的弥天罪恶，它种下的是仇恨的种子；而成长后，更加清醒地意识到民粹曾经如何裹挟了这个国家，在地缘政治上，这个国家的过去和现在区别到底在哪里。

　　仇恨本身从来不是什么原罪，但更多人似乎应该知道自己在恨谁，以及为什么会恨。了解对手，才能战胜对手。

　　更多人应该知道这个国家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弹丸小国，面积是我国江苏、浙江和广东三省之和，国土陆地面积在世界排名前60；应该知道它曾经落后封建过，闭关自守过，是黑船事件打开了这个国家的大门，让它愤而觉醒，走上强盛之路；应该知道它又是如何转嫁自己的经济和政治危机，被民族主义、强权政治和军国主义裹挟，走上侵略的道路；应该知道它如何从一个二战战败国，跻身成为世界经济实力最强的国家之一。

　　这一系列的排比句，都不是在赞美这个国度，也不是选择性地摘出事实，而是针对「多震点」、「多死点」言论持有者的科普。

　　认知偏狭和立场预设都不要紧，本尼迪克特写《菊与刀》时就很难说自己公平客观，但至少也是学习和认识一个国度和民族的过程。成为一个极端的知识分子，有时候比纯粹地成为盲流还是好几分。

　　甚至对于更多人来说，都可以不用学习怎么处理异国关系，但至少不应该在天灾人祸时冷嘲热讽重要度，毕竟更多的市民无辜。这是生而为人者，应该有的礼仪和道德观，否则我们也将与恶为伍，从光明磊落之处滑向另一个深渊。

　　然而在当下这样背景下，以任何方式为日本说情显然都是危险的。这是两难语境的表达：进一步迎合民粹鼓噪仇日情绪，要注意言辞适度，过之容易泯灭人性，撞上大国利益的迎面罡风；退一步反对仇日言论，则轻易会被扣上「奸细」的帽子，遭遇群起攻讦，审视爱国热情。

　　这个过程里偏置滚子从动件，这个主持人甚至不是最为极端的一环。有一说一，他的言辞甚至还保持了职业上的克制，没有沦为叫嚣式的谩骂。而在想法上，他未必言行一致，只是深刻地知道流量来自哪里，并且顺应流量的号召震宇汽车工具，随波逐流，涌向另一条大河。

　　如果睁眼认真看看，更多的媒体已经是那条大河。不论难处如何，放下理性去拥抱人群，发布更具有煽动性的，割裂墙内墙外的国际新闻，是当下更重要的政治正确。这是一种将媒介工具化作枪炮，随时准备争夺战场的备战语态，是迎合特有情理、语境和立场的认知和行为。

　　写到这里，我有点担忧，甚至隐约有几分恐惧。可能用这样温和的，字斟句酌的口吻，敲下的每个字，都会成为众矢之的，会成为洪流前行过程中，被踏平的齑粉。

　　毕竟要把评论区换成具象广场，这黑压压的一片，都是手持利刃，恨不得将每个日本人大快朵颐的人潮。他们自称「中国人」的代表，嘴里喃喃有词，最大的心愿，就是这个岛国被反复击穿，并以此作为自己最喜闻乐道的笑话，反复精神按摩。

　　事已至此，怪每一朵雪花已经为时已晚，还是希望更多人能冷静一些，至少先让自己冷静下来。